站台人头攒动,跌落的男子重重砸在铁轨上,列车还在进站。
那不过是短暂的一刹,可他几乎可以看清楚身边每个人的表情。有人神色慌张,有人捂着嘴,有人在大叫,有镜头对准他,也有人对他伸出双手。男子转头看向左侧驶来的列车,“人生就是这样的”,他想。
这一切还有转机吗?
初吻
导演: 冢原亚由子
编剧: 坂元裕二
主演: 松隆子 / 松村北斗 / 吉冈里帆 / 森七菜 / 中川雅也
上映日期: 2025(中国大陆) / 2025-02-07(日本)
片长: 124分钟

作为日本编剧天花板,无论是多年前被一代代人铭记为日剧里程碑的《东京爱情故事》,还是近年来无数文青的必看之作《花束般的恋爱》,坂元裕二创作的故事毫无疑问都是经典佳片好剧。
这部《初吻》,正是今年他与《非自然死亡》导演冢原亚由子合作的新片。还未正式上映,就已经在豆瓣取得8.5分的高分了。而在本片中国首映的上影节现场,更是令全场观众黯然落泪。
开头这个死去的男子就是影片的男主角駈,他与妻子康娜结婚已有十五年,往日的甜蜜早已消失在一天天的琐碎之中,二人关系降至冰点,这段婚姻也已经停滞不前。当駈为救他人意外死去后,康娜把他的遗照放在客房,独自平淡而寂寞地生活着。直到那天康娜在一条隧道中经历了一场交通事故,可当她驶出隧道,却发现四季轮转、时光倒流,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年前!只要通过这条隧道,就可以回到2009年,与駈再度相遇。虽然因为不能与过去的自己同时出现,只能回去短短的半天,但康娜惊喜的发现,只要改变过去,就可以避免駈的死亡,一切竟然都还可以挽回!于是,康娜开始不停地回到过去,尝试不同的方法,试图以微小的举动影响未来。她改变了駈下班购买可丽饼的习惯、给駈带去考古生物学的资料、劝駈换一个职业、以身涉险教会駈使用制动按钮……然而结局没有那么容易改变,每每满怀希望回到家中,却始终只有一张冰冷的遗照。走投无路之下,康娜决定阻止駈与自己结婚,她开始撮合駈和他老师的女儿。可駈还是爱上了她,康娜忍痛拒绝了他的表白,看着他落泪的眼睛,康娜心中无比的苦涩。是的,在一次次回到过去、一次次初遇那个二十九岁的丈夫、一次次看着他爱上自己的过程中,康娜也无可避免地心动,重新接纳了这个人。其实影片想要展现的,就是一段布满了裂痕的婚姻,要如何才能修复?曾经相爱的两个人,又是否能在走散后重新相遇、相识、相知、相守?再次回到2009年,康娜决定放下执念,好好地与駈度过美好的一天。可駈却发现了她不小心从未来带来的纸条,纸条上清晰地写着他的死亡。纵使有争执与眼泪,纵使駈知道既定的死亡就在前方,他却说:“死了也没关系,所以想重新开始婚姻生活。”康娜回到过去的故事情节填充了很多笑点,轻松又不俗套,很大程度上消解了死亡、婚姻议题的沉闷和科幻元素的厚重感,让整部电影如明亮的画面一样灵动起来。在限定的一天里,人物的行动是重复的,坂元裕二就用不同的台词撑起场景,在推进情节的过程中,既避免了节奏陷入疲态,又全面地展现了康娜的心境与情绪。即便时空穿越的设定在影片中沦为叙事工具,且有不少逻辑漏洞,但好在整体观感上并不刻意,反而意外为駈与康娜的第二次相爱赋予了超越并抵抗现实的力量。同样的,这部影片也跟《花束般的恋爱》一样“要素多多”。大量朴实的生活细节让一个穿越的故事充满了真实感。例如,影片从一盘糊了的煎饺开端,而在结尾,康娜终于能够好好品尝到这份她期待了三年的饺子;在处理康娜第一次发现未来可以改变这一情节点的时候,影片也用了照片上玉米变化的笔法,四两拨千斤地完成了信息的传递。加上冢原亚由子对于死亡题材娴熟的把控,消解了駈死亡的沉重感。不是强烈的恸哭,而是淡淡的哀愁,在留有一线遗憾的同时,更多让人记住的是美好与甜蜜。除此之外,松隆子的表演也值得一提,在与坂元裕二的多次合作中,她对于如康娜一般的角色早已信手拈来。片中她分别饰演了45岁和20岁的康娜,或沉闷或灵动,炉火纯青的哭戏也足以让人为之动容。故事最后,駈送康娜回了未来,并再次与年轻时的康娜相遇,但他依旧没有逃离死亡的结局。可这一次,他们度过了与曾经不同的温馨而浪漫的15年。同样表白、求婚,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为了一点小事争吵,而是一起下班、共进早餐、相拥而眠。结局,康娜发现了駈留给她的信,在信中,搬家、吃饭、生病、上班,这些消磨爱意的琐事都因为彼此的扶持变成了养料。曾经冰冷的夫妻关系被一个个温暖的细节重新捂热,这段原本如死水一般庸碌的婚姻变得鲜活动人。是的,相爱时,爱情是一双不分你我的袜子;不爱时,分离是无人等候的空荡餐桌。如果说爱在《花束般的恋爱》里残忍的现代生活中冷却了,《初吻》却重新让心灰意冷的人们相信了爱情。坂元裕二再次精准地把控且刻画了现代人面对爱情、婚姻的态度和方法论:
“互相发现对方身上喜欢的地方是恋爱,互相寻找对方身上讨厌的地方是结婚。”但同时他也为这看似脆弱的关系注入了希望,死亡的结局不比相处的过程重要,即使宿命无法改变,但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仍掌握在自己手中。正如影片所说:“相遇的时候可以打一亿分,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减分。”爱情会消失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,但当它足够深刻时,也能在恼人的冗杂日子里焕发“初吻”般的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