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可惜,边水这准剧王
更新:2024-09-01
作者:Sir电影
甚至,在一些暴力戏里,镜头并不对准受害者到底经历了什么。而这,恰恰也是《边水》的最后几集,被很多人认为“难懂”的最主要原因。Sir在刷完大结局后,又重新把那些觉得奇奇怪怪的情节拿出来,仔细看了一遍。即便残破至此,我们却依然能从一些细节里,看到《边水》原本该有的尺度,并感受到它究竟有多狠。先说小郭这个角色,如果说剧中谁最能体现“三边坡把人吃了”这句话,那么毫无疑问的是小郭。当他和沈星走在世纪赌场门前,负责招揽生意的人,巧舌如簧地想让他们进去玩玩。郭立民,拒绝了,原因是,妈妈不让沾赌,其二是没有钱。
△ 这个镜头并非是将人物作为主体,而是将赌场作为主体,而这个赌场也在最后吞噬了他们兄弟二人钱,正道获取,就可以也像沈星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为什么他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逼单房打手?甚至可以手黑到打死人的程度?Sir觉得,郭立民最后成为逼单打手,在生活中无尽的堕落,还有更重要的一点——沈星在世纪赌场与岩白眉一起收回猜叔的两个场子的同一天。而闹事者雷鸣的台词却是,“一个服务员而已,打了就打了”。我们仔细看厕所内的情况,会发现,似乎,这并不像是一场打架。甚至雷鸣走出去的时候,你还能发现一个细微的,提裤子的动作。甚至我们在联想起之前大堂经理对雷鸣的形容,“这个闹事的客人又在搞事,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次了”。我们可以猜测,雷鸣对郭立民是一个持之以久的侵犯行为。也正是如此,这一次因为沈星的在场,经理给了他一沓钱的时候,他毫不犹豫地收下了,没有一点犹豫。以至于很多时候,我们完全无法理解郭立民到底为何而愤怒,以及愤怒到何种程度。在蓝琴赌场,他被穿着白背心,透明衬衣的王安全所吸引。
而是他想知道,“我就想知道你那种,不觉得违心吗?”但,其实他想问的是,王安全在对另一个男人几近勾引的姿态,不会违背你做男人的“尊严”吗。在郭立民的认知里,正常的两性关系,就应该是最普世的,也最大众的男女关系。他终于能出的实话,是在沈星走后,他看着王安全抱着两个女朋友时,对他质问——是作为一个男人,怎么忍住违背自己的性取向,而去做那些出卖身体的事情?他也在忍,可是,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他,他已经脏了,甚至在身体上出现了障碍。沈星带郭立民去ktv散心,而他目睹了沈星与女老板刘金翠在包厢里的鱼水交欢......
所以很有可能他与陪侍女在包厢进一步发展男女关系时,腿上伤口的腐烂,让女孩惊恐万分。更有可能得是,在他试图与女孩发生关系时,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做个正常男人,而不得不重现自己被性虐的过程。所以,在15集里,郭立民被客人摁在台桌上胖揍一顿。接着,被侵犯自己的雷鸣(后成为世纪赌场的保安队长)送回酒店。沈星在后来看监控时,发现,是郭立民又把准备离开的雷鸣叫入房间。所以,在被围观群众发现自己被揍,以及腿上的伤疤时。郭立民将雷鸣诱骗入房内,在床上时对雷鸣进行报复,非常有可能,是将他阉割了。郭立民内心,彻底走向了迷茫与荒芜,他被三边坡彻底吞噬。第二个让人不细想便很容易忽略很多情节的角色是王安全。沈星与王安全的最后一面,王安全说自己即将跟荣姐去卡蒙赚钱。
沈星问:你就没想过,到卡蒙她会怎么对待你,你不怕吗?王安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接着,蒋奇明的演绎,也彻底将王安全最后的命运交代清楚。在楼道里,墙外的警车声音格外清楚,王安全说:听这声音,听了几十年都听烦了。在郭立民大腿的伤口被人发现时,作为旁观者的王安全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脖子。
或许是,他意识到郭立民的这个伤口,很有可能跟自己经历了相同的事情。在第十五集的片头,一个短暂的镜头,其实就已经隐晦地揭晓了原因——甚至,很清楚,自己跟着荣姐身边,已经不再是“叠码仔”就能赚钱。而曾经那些靠着小蒙小骗就混迹磨矿山的日子,已经结束了。苏苏和小樱大概是最被诟病的一对,很多人不理解,都到最后了,为什么还用两集时间,去讲述一个吸毒姐妹的故事?造成观众困扰的最直接原因,就是在这个篇章里,剧集迎来了最大幅度的调整。从一些蛛丝马迹中,我们其实,也能还原出这个故事本来的轮廓。像是在她们的房间里,有一张仿照《末路狂花》而画的海报。彼此结伴的勇气,又变成了一种“斯德哥尔摩”症状的延续。这张DVD的封面,是阿莫多瓦的《捆着我,绑着我》。这部电影里讲的是女主角爱上了绑匪的故事,也成为研究“斯德哥尔摩”症状的经典之作。是的,在这个故事里,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关系。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妹妹要一直躲在阁楼上的原因,因为当地仍对同性恋有歧视(参见当地人看到沈星与老外合照的愤怒)。那就是最后小樱重伤住院,在苏苏的幻想镜头里,病床边枯萎的雏菊,换成了盛放的玫瑰。我们再看小樱对沈星的“勾引”,再看苏苏为了自己的“宠爱”,而将小樱留在家里,时不时供给毒品。
直至最后当小樱自己溜出门外买毒品时,却被毒贩们带走。剧中猜叔他们把昂吞送走后,再也没有提及这个人,仿佛只是过场,没了就没了。罂粟花田里,一个稻草人在风中飘荡,而看他的头部形状,正是昂吞。△ 仔细看,左边分明是人的尸体,而右边的也能看到人的白骨
可到了最后几集,这样的处理越来越多,以至于不得不让人怀疑,这是死于非命的另一个典型案例了。在外教贾斯汀来到三边的这一集里,有个小女孩偷了粉笔灰。
原来生活在毒品交易区里的小孩,会以为粉笔灰是像海洛因一样的毒品。
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。女孩咧开嘴角,朝我鞠了三个躬,继而转头环顾四周,确认没人后双手握拳迅速跑开,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,靠着泥墙蹲下来,按住一边鼻孔,用另一边鼻孔猛地一吸,整个人就开始剧烈咳嗽,鼻涕和眼泪不停往地上流淌。我弯腰把二锅头捡起来。“这些孩子以为粉笔灰和海洛因一样都是毒品,在这里,毒品是很昂贵的零食。”我把手上的粉笔盒举了起来,“难道你没发现里面少了很多粉笔吗?”
这一“残忍”的细节,也可能是怕影响太大,而直接修改了。因为我们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《狂飙》,因为不可控的因素,最终变得七零八落,走下口碑的神坛。这是《边水往事》的悲哀,也是很多国内的创作者,甚至是观众的悲哀。Sir想起了《边水》最后的一句话,那是沈星终于不再天真,意识到一切并非他所想的那般,于是向猜叔提出了要回去的想法。现代社会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,人们奉行丛林法则,总是以利益为先,于是不同意义上的生死总是会让人命悬一线,这是个无法随意跳出的染缸。在真实的世界里,这样的事实,我们需要拼凑才能得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