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“白夜”两个字已经激动了。
不是《白夜追凶》,而是优酷最新的“白夜剧场”——
微暗之火
尤其是现偶、古偶、婆媳剧扎堆,国产剧也该换换口味。
在向来风平浪静的小镇,在喜气洋洋的跨年夜,横生变故——嫌疑人南雅(童瑶 饰),常年遭受丈夫徐毅(刘俊孝 饰)的家暴。扇巴掌还不够,发起狠来,看到什么就往她身上摔什么。在千禧跨年这一夜,徐毅又不由分说地对南雅动手,用力掐着她的脖子,逼得南雅步步后退。窒息感涌上来,身后已经无路可退,南雅在又急又慌之中,摸到了一把刀,她拿起了刀……如果案情只是到此,那Sir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,《一女子因不忍家暴,将丈夫杀害》,属于防卫过当,涉嫌故意伤害罪。还有目击证人周洛(张新成 饰),为这一切出面作证,说,是徐毅在追逐南雅的过程中,自己倒在刀尖上的。案件从“防卫过当”变成了“正当防卫”,南雅要面临的法律责任就轻了许多。镇子上人人都知道徐毅家暴,南雅主动报案自首,又有目击证人提供证词。
查案的警察林方路(叶祖新 饰)却发现了疑点:周洛撒谎。周洛在看到事件发生后,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,不知所踪。
他为什么要撒谎,而且他提到南雅时的眼神,也不像清白的……这头证词有伪,另一头,南雅在医院的家暴验伤记录被人为抹去。即使身上留有伤痕,她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在被长期家暴的恐惧下,才无奈拿起刀子、正当防卫。作为大老板的徐毅,除了家暴之外,赚钱门路似乎也不太干净,因偷工减料酿成祸端的“大桥案”,他也参了一脚。
周洛的同学们一提到车子就紧张,绕着车子在寻找一样丢失的东西。这桩命案,被烧毁的车辆,跟这群学生,又有什么关系?就连回到镇子查案的林方路,他跟南雅之间也像有一段故事……镇上的人谈到被家暴的人南雅,非但没有同情,反而异口同声:活该。原来,早在命案发生之前,已经有一桩事先张扬、人人参与的“凶杀案”:
他们明明也知道,在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社会里,名声多么重要。第一个,是周洛退学回到家中,家里人商量着要不要去复读的场景。去复读,也就将退学的事情暴露于日光底下,小伙子的名声不好听了;不去复读,要么成日窝在家中,要么去工厂打工,未来没有前途。
打蛇打七寸。
只是,一旦以名声为刀刃攻击他人,便是一种隐晦的人性之恶。
回到家中的周洛,他也被包围在种种以揣测为名的语言暴力中。
有时候,是一种看不得别人好的心理,将嫉妒变成攻击。对于南雅遭遇的种种非议,周洛母亲(王晴 饰)的话一语中的:还有一种,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陋欲望,作恶者先给他人泼脏水。
那个骚扰南雅的医生,在审讯的时候,先把自己撇干净,然后倒打一耙:
南雅之前勾引过我
但我拒绝了
他深知名声的重要性,却依然用名声杀人。
令人心惊的是,这种集体的语言暴力行为,只是现实照进了剧中。
孩子在校内被撞身亡,母亲接到噩耗后穿着工作服赶过去,坐在现场痛哭。可一些网友不仅没有理解她的丧子之痛,反而从她的衣着打扮挑刺,攻击她作秀、炒作。
十天后,她选择了跳楼自杀,身边人称“网络舆论造成了一定压力”。
还有那个在爷爷的病床上,笑着与爷爷分享录取信息的粉色头发女孩吗?仅仅因为一头粉色头发,她就网络舆论贴上无数不实的恶意标签。最后患上重度抑郁症,努力自救大半年后,还是自杀离开了世界。都无法理解一些人怎么能怀有如此多的恶意,连女孩去世了依然在无理攻击。而真实、具体的身边人集体的流言蜚语,更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围墙。难道是因为这里长久以来和谐无比,人人安居乐业,从来没有人生过歹心吗?或许,只是因为人没有意识到,自己在善与恶的边缘徘徊。
然而,当悬疑案件与社会议题相结合,会有一个地方容易令人担心:
楚楚可怜小白花、明察秋毫大神探、冲锋陷阵小骑士、暴戾恶劣坏丈夫……哎呀都能脑补完剧情了。
《微暗之火》模糊了无辜与犯罪之间的界限,对人物的刻画跳出了窠臼,更为立体多维。
以为是镇子上一朵纯白的茉莉花,实际上,是有仇当场报的“黑莲花”。买菜回家的路上,听到在街边理发的大姨们碎嘴子,她不动声色地走过。
一步,两步,盘算着距离差不多了,故意松手让袋子里的水果掉落。就一个弯腰捡水果的功夫,她已经将大姨的裙摆夹在椅子腿的缝隙上。
南雅带着三分讥笑、三分痛快、四分薄凉,继续走自己的路。
浑身散发着少年气的周洛,围着南雅转,像是一个护花使者。当心脏怦怦跳地接近南雅,却被拒绝的时候,他口不择言:就算是周洛母亲,镇子上为数不多对南雅施以援手的人,愿意替南雅照顾生病的女儿。但是在儿子挨打的时候,她立马跟南雅剑拔弩张,指责南雅”太会勾引“。剧里的人物,不是全员好人,也不是全员恶人,带有模糊性与暧昧性。
一方面,这样能为追凶过程增添悬疑色彩,让观众难以一下子猜到谁是真凶。
就像主角之一周洛,他正处于青春期往成年人迈入的过渡期。他就像电影里的男孩一样,充满热血,也充满迷惘,还在摸索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。
在《死亡诗社》里,老师与学生之间,完成了一场关于自我、关于自由的救赎。而在《微暗之火》,谁又与谁,是一场救赎?又是关于什么的救赎?
Sir更想聊聊一个场景,一个出现在《死亡诗社》里,却能浓缩《微暗之火》内涵的场景。基丁老师(罗宾·威廉姆斯 饰)跳到讲台上,问台下的学生:从跳出刻板印象的人物设定,到看似简单实际复杂的悬案,再从一桩命案掀开社会图景,展露语言暴力的可怖。当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与偏见,微暗之火才能成为了冲破黑夜的光亮。它在用黑暗侵染每一个注视者,告诉你人心里的晦暗和微光同在。
更关键的是,让我们看清自己的面孔。
你才有机会选择,究竟成为谁。